一洗万古凡马空—傅抱石、徐悲鸿《洗马图》｜永樂2022春拍
2022-07-10
1942年之于傅抱石和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史都是个极具意义的年份。10月，由中国文艺社、中华全国美术会在重庆夫子励志社主办的 “傅抱石教授国画展览会”取得空前成功，一代“绘画大家”傅抱石正式登上绘画历史舞台。
此次展览《洗桐图》《洗手图》等百件作品倾情展出，引起空前反响，而傅抱石在《壬午画展自序》中提到：“《洗马图》故事更加有趣，我半年来屡屡试画，结果失败，因为我不能画马。六月下旬，徐悲鸿先生自星洲返渝，我即将此意告诉他，求他为我补一匹马，徐先生慨然答应，我这个心愿才得到非常的补偿。不然，这一幅是永远拿不出来的。”说的便是此幅两位大家合作的《洗马图》。
洗马图题材来自于历史上“云林洗马”这一典故，历史上，“云林洗马”似有其事。元代画家倪瓒，清高孤傲，一生不愿为官，人称“倪高士”，加之个性迁癖，以“倪迂”的形象给后人留下了许多趣闻。
上：倪瓒像
下：元 倪瓒 《古木丛篁图》
倪瓒擅长画山水、墨竹，开创了水墨山水的一代画风。傅抱石曾说：“元代倪云林的故事是画不完的，他自号“倪迂”，可称绝胜。” 倪云林的“洁癖”，说明一种高洁，高古的高，干净清洁的洁。这是历代文人画家也是傅抱石所追求的。
小到一口痰，大到一条命，倪瓒的洁癖令人瞠目结舌，但也为后人所津津乐道。倪瓒家筑清宓阁，雅净非常，遍植梧桐，蓄养白马一匹，宠爱异常，在清宓阁之北专门建造洗马池，每天都为之洗澡数次。时过境迁，倪瓒洁癖之意涵在后世文人心目中发生了变化，逐渐由外在的爱清洁，升华为精神上的雅尚高洁，所谓“江东以有无云林论清俗”，倪瓒成为一种人格的风标。倪瓒的洁癖，体现出的是一种清的灵魂、雪的精神。明清画家时常以倪瓒洁癖为题材绘制作品，如“云林洗桐”“云林洗马”等。
《拟云林洗马图》 纸本设色 60.6ｘ109.3厘米
1943年，藏于南京博物院，用北宋李公麟白描笔意，线条高古流畅，风格清劲绝俗。
回到这幅二人合作的《洗马图》，画面中古桐参天，浓荫蔽日，占据着大部分画面，点出清宓阁庭院之场景，亦能联系出洗桐典故；云林身穿青色儒服，长须飘飘，一花衣侍女持扇在侧，立观一仆洗涤白马，在浓荫映衬之下，白马格外显眼。傅抱石以泼墨法完成大桐两株，顺势粗笔勾出枝叶，蓊郁淋漓，间以少许花青辅色，并点厾土坡，营造出深浓温润的盛夏桐荫，将人物和情节鲜明地烘托出来。
LOT 3127
傅抱石、徐悲鸿
《洗马图》
1942 年作
立轴 设色纸本
175×57 cm 约 9 平尺
题识：
1.洗马。壬午秋，抱石写，伯兰先生法正。
2.悲鸿献马。
钤印：抱石、抱石斋 、悲
题签：洗马图。
说明：
1.「伯兰」应为王伯兰，在经济领域建树非凡，其长辈「文卿」曾为黎元洪秘书，主管金融。「文卿」与「伯兰」为同族亲人。徐悲鸿曾赠予其《立马图》，也许是显赫的家族地位，也许是商业巨贾对书画艺术的独特爱好，由作品可见交情不浅。
2.由《傅抱石年谱》、傅抱石《壬午重庆画展自序》及多位研究傅抱石的专家所提供讯息得知此件《洗马图》为1942年6月下旬由徐悲鸿补马，大抵於1942年10月参加傅抱石《壬午重庆画展》，并於画展结束后题写上款转予他人。
估价：RMB 10,000,000 - 16,000,000
而在表现洁癖倪瓒的纯洁高尚时，他以矫健、爽快的长线条为之，删繁就简，不勾画衣纹的繁复，而以花青渲染，几近工笔；面部汲取现代素描水彩之法，晕染明暗，墨彩交融，开脸古朴，双目凝视，俨然高人逸士。
倪瓒
老仆手持鬃刷，弓背洗马，全神贯注，面容写真工致，脚下盥洗桶亦精细异常。
侍女画自唐法，没骨重彩掺以写意，亦着力于设色渲染，极尽妍丽娟秀，文质彬彬而古意盎然。
画幅中，倪瓒与侍女、仆人与白马，形成一个极富张力的对角线，也使画面产生一种强烈的空间感，再加上写意梧桐、工笔人马的对比，从而具有强烈的视觉效果。傅抱石有一方图章叫“上古衣冠”，就是他所表现的人物大部分是上古人物。上古衣冠给人最重要的一个印象就是古气盎然，不俗、有古气。
上：傅抱石还颇为用心的在侍女所持宫扇上
绘制了倪瓒一河两岸式的小品。
下：元 倪瓒 《疏林图轴》 68×57cm
为了融会傅抱石山水人物之风，徐悲鸿稍稍摒弃了擅长的写意，仅以工笔勾勒法补马。众所周知，徐悲鸿画马独步画坛，强调写生，注重对马的骨骼、肌肉部分的精雕细琢，多以水墨造形，参用西方透视法、解剖法等，生动再现马的飒爽英姿。
本幅中，徐悲鸿补绘的马采用西方绘画中体与面、明与暗分块造型，亦吸收传统没骨法，结合线描，按形体结构施以晕染，形象敦厚端庄，描绘准确精到，并以干笔淡墨扫出鬃尾，细线勾勒毛发，线条刚健细劲，笔墨浓淡有致，既表现了马的形体，又不影响墨色之韵，大有一种醇古高洁的意象。最后，徐悲鸿还诙谐地题款：“悲鸿献马”，更使作品平添幽默之趣。
徐悲鸿特以中国传统工笔白描技法来画马，以统一画面。
傅抱石则将画中人物关注之焦点集中在白马之上。
总的来说，傅抱石、徐悲鸿合作比较协调，无论人马造型刻画，还是神态描写，进而设色赋彩、走笔运墨，以及树木的写意涂抹、水桶的精工细绘，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两人的相生相发。整幅作品的章法布置、气氛渲染，更具有一种诗意，成功地表现了倪瓒博雅高洁的气质。
这难得的两位巨匠合作完成的作品，高雅唯妙而耐人寻味。不仅是傅、徐两人师生情谊的见证，更是研究两位大师艺术创作历程的珍贵资料。在壬午画展前，徐悲鸿作序，激情赞赏：“抱石先生，潜心于艺，尤邃于金石之学，于绘事在轻重之际（古人气韵之气）有微解，故能豪放不羁。石涛既启示画家之独创精神，抱石更能以近代画上应用大块体积，分配画面。于是三百年来谨小慎微之山水，突现其侏儒之态，而不敢再僭位于庙堂。此诚金圣叹所举‘不亦快哉’之一也。抱石年富力强，倘更致力于人物、鸟兽、花卉，备尽造化之奇，充其数，未可量也。”傅抱石篆书落“洗马”款，徐悲鸿先生在右方用小字落款“悲鸿献马”（左图），以不同于其寻常的细笔勾勒“献”马来与傅抱石的画风和谐。LOT 3127《洗马图》 篆书题签（右图）
徐悲鸿 1942年作《立马图》（伯兰上款）
10月12日，傅抱石画展闭幕，《洗马图》为人购去，傅抱石补题：“伯兰先生法正”，遂秘藏人间，杳无音讯。上款人「伯兰」应为王伯兰，在经济领域建树非凡，其长辈「文卿」曾为黎元洪秘书，主管金融。「文卿」与「伯兰」为同族亲人。徐悲鸿曾赠予其《立马图》，也许是显赫的家族地位，也许是商业巨贾对书画艺术的独特爱好，由作品可见交情不浅。
作为傅抱石、徐悲鸿少有的合作，《洗马图》一方面见证了两人非同一般的情谊，另一方面也成就了抗战美术创作史上的一段佳话，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。
文章来源：
1. 萧平 | 读傅抱石 徐悲鸿《洗马图》
2. 南京,万新华 | 只傍清水不染尘：傅抱石、 徐悲鸿合作《洗马图》小记
3. 师马堂 | 《洗马图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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